水淼

狐臭

具体什么时间记不太清了,只能从零星的几个记忆片段中推测出大致的时间段。

说实话,我也不清楚那到底是不是狐臭,在我可怜的记忆里,并没有出现有关的味道,更无法据此和现在网上的鉴别狐臭的方法去对照。

残留在记忆里的大多只剩下一个个当面的嫌弃。

对,当面。

那时候太小了,说是记不清,其实可能也就是二三年级的事。一群十岁都没有的小孩,还能指望他们能委婉,不当面说出来?

那时候校舍还没有翻新,还是曾经破败的模样。洗手间的灯一明一暗,并不明亮的光线,让被打扫的洗漱台都暗淡无光。

水龙头的水不要钱得躺着,我死命地搓,死命地擦,企图消掉这难闻的狐臭。被擦得通红的皮肤,总能给我狐臭已经没了的错觉。但很快就又被迫清醒。

“为什么你那么臭呢?”女孩的样貌已经记不清了,更别提神情到底是真正的疑惑还是虚伪的嘲讽,究竟是有意无意也掩埋在已经逝去的小学里。只能回忆起那瞬间手指发凉的感觉。

理所当然,再没有任何人愿意跟我待在一起。

我也尽力地去消除这份味道,但并不现实:没有手机,没有电脑,一个小学生又知道些什么。

我只能看着自己逐渐成为班级的边缘,原本围绕在我身边的人一个个减少。

挺孤独的,说实话。

所以开始拼命地去寻找一个可能愿意接受我的人。

人选很快就找到了:一个常年鼻炎的女生。

人性的劣性根就体现在这:我居然认为自己是“牺牲”的。

当时不知道,现在想起来我还未才真正认识到自己的想法:她拉低了我的档次。

女孩很黑,嘴角有一颗明显的黑痣,方脸小眼,再加上常年的鼻炎,即使是农村的小学,即使是一群可能时尚都不懂的小屁孩里,也是那么土气。

很可笑吧,一个被全班孤立的人因为容貌,觉得这个时候跟她玩的人是拉低了自己的档次。

我嫌弃着她,却不得不和她走在一起。

我不想这样,但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。我接受不了好好说着话时,突然传来的擤鼻涕的声音,受不了她那在深粉色衣服的对比下更黝黑的皮肤,更受不了旁人在与我们相遇时的窃笑。

但我从没想到嫌弃是相互的。

“我不想和你玩了,他们都说你好臭。”

那是个挺舒服的中午,至少在她说出这句话前,明媚的阳光让我的心都温暖了起来。

我几乎失去了说话的能力。我懒得去看她那张让我恶心的脸,只是默默地站着。

为什么呢,她又闻不到?他凭什么?没有我,有人跟她玩吗?!

疑惑,愤怒,心里只剩下这两种情绪。阳光逐渐加热,灼伤了皮肤,刺穿了心。我想落泪,却不肯在她面前这样。

当时大概无助极了,一个人吃饭,一个人跳绳,一个人上课……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过来的。

但峰回路转,没了,突然之间,单单,就只有一个星期,臭味都没了。就,……很突然。

所有人,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。一个,两个都回到了我的身边。嬉笑,打闹,在那个女生面前。

我笑得很开心,是因为朋友又回来了吗,还是因为向那个女生展示了自己不需要她,我比她要受欢迎得多?我也不清楚。

我只知道自己再也不会被孤立了,而她只能继续像个鼻涕虫一样招人嫌。

“丑八怪,活该没人跟你玩。”

我觉得这件事会就此埋葬,直到今年暑假那场全网的那场校园暴力。

“这女孩干了什么啊,这么招人恨?”说出这句话,我就后悔了。

我父母不赞同地瞅了瞅我:“说什么啊,那是人家女生的问题吗!”

身上的臭味已经消失,可心里狐臭却开始蔓延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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